莫卧儿印度的艺术最好用所有的感官来欣赏

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坐在大理石露台上。他们穿着柔和色调和精致花卉图案的优雅长袍，头巾相配，精致的匕首插在腰间的腰带上。左边的那个，显然是主人，还拥有一件带有毛领的浅绿色金色刺绣大衣，头巾上装饰着黑色的白鹭。他斜靠在一个带有粉红色大马士革玫瑰图案的金色织物大垫子上，一位年轻的服务员正在用一把孔雀羽毛扇扇扇子。两人对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幅静谧繁茂的场景出现在莫卧儿印度的一幅 17 世纪画作中，现藏于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MFA)，题为“有观众的王子”。这只是一个例子，虽然可能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它代表了一个巨大的类似南亚风格的画作，精英人物在花园露台上闲逛或交谈。

作为早期现代印度绘画的中流砥柱，这些作品在 17 世纪和 18 世纪的印度次大陆北部和中部的大部分地区都有所创作。而且，就像许多这些作品一样，年轻绅士聚会的形象被赋予了超越纸和油漆所能捕捉到的感官维度。尽管对当今的大多数观众来说可能并不明显，但香水实际上是作品的核心。通过在图片中战略性地包含关键的香味花朵来传达多层含义。上面提到的粉红色大马士革玫瑰装饰着覆盖在枕垫上的金色织物，在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地板上，一把华丽的剑旁边放着一个装满白色茉莉花蕾的蓝色小碗。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俩都将精心绘制的水仙茎举到脸上，准备吸入花朵令人陶醉的香味。

这三朵花一起构成了对花园环境的一种简短总结，否则只能通过大理石露台、栏杆和朦胧的蓝色背景来暗示。以多产的乌尔都语诗人 Valī Muḥammad ‘Naz̤īr’ Akbarābādī (1735-1830) 为例，它简洁地描绘了一个普通的富人花园：

水仙、野玫瑰和茉莉花在花园的花坛上盛开
亭内还有水池、喷泉和芦苇帘。

Narcissi 更广泛地暗示视觉，代表轻浮的外表和多情的眼神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花与年轻人的花是一样的；它们也与另一幅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创作的画作相同，可追溯到 1785 年左右，现收藏于剑桥的菲茨威廉博物馆。它显示了 Bhadrawah (Bhaderwah) 的 Raja Bhup Chand 坐在拱形阳台上，俯瞰花园，周围环绕着朝臣。就像 MFA 画中的两位先生一样，他拿着一枝水仙，而粉红色的大马士革玫瑰丛和精致的藤蔓茉莉花灌木在横跨图像底部的花坛中交替出现。

Raja Bhup Chand of Bhadrawah, Pahari (Chamba) ( c 1785) © Fitzwilliam Museum, Cambridge, UK

然而，除了这个充满文化气息的花园，水仙特别带有额外的联想，老练的观众本应接受这些联想。 Narcissi，特别是地中海物种Narcissus tazetta的变种，在亚洲大部分地区长期种植和归化，传统上被比作波斯文学中的眼睛，因为它们的白色外花瓣圈围绕着一个圆形的内杯，让人想起瞳孔。通过扩展，它们暗示了更广泛的视觉，代表轻浮的外表和多情的眼神。无数波斯语和受波斯语影响的语言（如乌尔都语）的诗句都在这方面发挥作用；例如，德里诗人 Shaikh Muḥammad Ibrāhīm ‘Zauq’ (1790-1854) 的这首对联唤起了恋人争吵中的性紧张：

Hamen nargis kā dastah ghair ke hāthon se kyon bhejā
Jo ānkhen hī dikhānī thīn dikhāte apnī naz̤ron se

你为什么要送我一束从我的对手手中的水仙？
不管你要和我打什么架，你的眼神都可以做到！

这里的诗意自负不仅取决于水仙与眼睛的等式，还取决于这里呈现为“挑起战斗”的乌尔都语成语，因为它的字面意思是“展示眼睛”。水仙作为切花是社会和浪漫交流政治的一部分。大约在 1745 年，学者和朝臣 Ānand Rām Mukhliṣ (1699-1750) 写了以下关于N tazetta的重瓣“君士坦丁堡”或“双罗马”品种的文章：

它就像一朵[普通]水仙，只是它的气味少了……它的黄色，应该像眼睛的瞳孔，隐藏在花瓣中，没有适当地展开。由于其稀有性，它可以作为礼物赠送。

换句话说，水仙的审美价值和文化意义源于其典型的眼睛状外观、作为精美礼物的用途和香味。人们认为N tazetta甜而锋利的香味是一种天然的mufarriḥ或“令人振奋的”。 Ṭibb-i yūnānī或“希腊医学”，正如传统的印度-波斯体液医学系统通常所说的那样，假定这些令人振奋的药物“打开”并增强心灵和思想，从而起到抗抑郁药甚至壮阳药的作用，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芳香品质。水仙的清新、辛辣、典型的春天般的气味构成了这种自然的版本——因此出现在两位优雅青年的画作中。作为对眼睛和观看行为的诗意引用，他们持有的自恋加强了两人相互看待的期待凝视。与此同时，嗅到花朵浓郁芬芳的暗示行为暗示着一种安静的兴奋，期待着浪漫的可能性和额外的感官享受。

水仙 tazetta ‘雪崩’。盖蒂摄

我们的研究项目和在线展览Bagh-e Hind（2021 年）展示了诸如此类的复杂感官故事，这些故事被编码在 17 世纪和 18 世纪印度绘画中物质文化的奢华但又经常被忽视的细节中。标题翻译为“印度花园”，虚拟展览展示了来自世界各地收藏的大量莫卧儿和拉杰普特花园场景，根据他们的流派惯例组织，以及他们突出的花卉和其他嗅觉。展览将这些主要收藏 17 世纪和 18 世纪绘画的画廊与特定类型植物的照片记录以及它们所展示的各种奢侈品相结合。

历史学家与调香师之间的过程（2021 年），Bharti Lalwani 素描，纸本水墨

然而，在礼节、礼节和克制的表面之下，隐藏着欲望不安的嗅觉面

Bagh-e Hind 提供我们五种香味类型中每一种的一幅画作的香水翻译：玫瑰、水仙、烟雾、鸢尾花和 kewra。画作中的某些嗅觉提示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我们通过印度和美国之间的虚拟平台进行交流时，我们的嗅觉词汇必须准确。一幅描绘罂粟的画作对园丁历史学家来说意味着“麻醉粉末”，对调香师来说意味着“紫罗兰酮”（一组合成芳香分子）。如果水仙被描述为具有“甜辣”的味道，则一致认为藏红花提取物可以很好地代表这一方面。

“有观众的王子”的香水燃烧起来特别明亮和炽热。这幅画散发着芬芳而柔和的张力，充满了可能性的时刻——进入它就是吸入它的期待、爱和欲望。它的香水翻译以水仙为中心，我们让花的绿色、植物、甜香料和花卉粪便的轮廓占主导地位。水仙与精神活性蓝莲花提取物和令人陶醉的茉莉融合在一起，代表了两人凝视之间的静止。然而，在礼节、礼仪和克制的表面之下，潜藏着被海狸香、灵猫和龙涎香所取代的欲望的不安的嗅觉面，它们使鼻子、眼睛和大脑与这幅作品中的感性细节——王子佩戴的毛领，孔雀羽毛扇的缓慢运动，白鹭中的羽毛。

水仙香水翻译的早期草稿，由 Lalwani 撰写一种 pashmina 和 mul（棉花）调和，构成水仙香水的嗅觉核心

这款香水中的羊绒麝香调（霉味、樟脑味和金属味）还增强了覆盖枕垫、地板覆盖物和服装的奢华纺织品的性感——丝绸、棉和羊毛绣有精细的金色金属线——装饰男士香水身躯，还有束在腰带上的闪亮匕首。莲花、紫罗兰、百合和茉莉的清凉气息融入了热辣的麻醉香调，暗示着对亲密的期待。我们将这幅画与 18 世纪的乌尔都语诗歌结合起来，增添了唤起芬芳花香诱惑的幻想。 Sirāj Aurangābādī（1712-64 年）在一副对联中宣称，水仙无法与他的爱人害羞的目光相提并论。另一位 Mīr Shakir Najī (1690-1744) 创作了一首诗来描述一个小男孩的美丽——他头上戴着红色头巾，就像我们的王子一样，嘴唇像花蕾一样，他被认为是春天。

配制可食用香水会瞬间重现水仙的视觉效果，在完全混合之前，将黄赭石晚香玉提取物滴入茉莉糖中。然后将这种加香糖与杏蜜饯和杏干混合制作可食用的香水，重现水仙花的细腻香味

安静的场景，比如我们两个年轻人嗅水仙，散发着发自内心的复杂气味。人们可能会看着这幅画并在理智上认出它的芬芳提示，但正是这种香水——与我们展览中的诗歌、古典印度斯坦音乐和其他通感元素相结合——为观众释放了它的全部色情。可食用香水是我们翻译的关键组成部分之一，它吸引着品尝欲望如花月光的可能性。为了让水仙像欲望一样的味道更容易品尝，我们将晚香玉、藏红花和茉莉的提取物混合到杏干中。宝石色调的水果片同时与视觉、味觉和嗅觉一起玩耍。一个人尝到肉质的水果——浓郁、酸、甜——但闻到水仙的味道，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了一种幻觉，黄色的眼睛在一朵花的轻盈云中。

Bagh-e Hind 在线展览旨在通过重新结合当时的感官、植物、音乐和知识文化，将观众带入一个富裕、丰富和美丽的花园，从而扩展人们对南亚艺术史的体验，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在我们的展览中，我们不仅提供了晦涩难懂的乌尔都语诗歌的英文翻译，还提供了我们的协作工作笔记和香水原料清单。作为策展人兼园丁，我们继续为可能想要重建我们的香味和风味翻译，或重建花园并体验Bagh-e Hind 的公众建立一个植物和芳香资源和阅读清单的世界，即使在多感官项目存在的情况下并在线成长。

Lalwani 将“Bagh-i Babur”花园水景重新想象为八角形贝壳和“水”，两者均由带有羊绒和 mul 香味的肥皂组成